传统与现代、中国与西方、文人与大众的关系问题,是近现代以来诸多艺术家必定经历的痛苦与彷徨,也是当代中国绘画艺术不可回避的艰难抉择。
田雨霖先生的花鸟画,在沟通传统与现代、中国与西方、文人与大众方面作了许多创新和探索,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,为中国当代花鸟画创作提供了有益启示,开辟了崭新境界。
自20世纪初以来,在西方艺术思想和艺术流派的冲击下,中国花鸟画乃至中国传统山水画艺术处境相当困难,不少有志之士探索创新中国花鸟画,但效果似乎并不理想。要么陷入传统的范囿而跳不出来,无法开出新面貌。要么把西方艺术的表现手法简单移植到中国传统山水画中来,导致失去了传统中国绘画的本来意味。究其原因,在于路子没有走正,方向有失偏颇。面对当代中国日新月异的发展和大众审美需求的变化,面对西方艺术思想和创作流派的侵蚀,对中国传统绘画艺术进行创新是必须的。但创新必须首先走正路子,找对方向。方向找对了,创新才有意义,路子也才越走越宽。
田雨霖先生的花鸟画,路子就走得很正。路子走得正,是说他在师承传统方面的底子很厚。无论是一笔一画还是一点一抹,无论是线条勾画、色彩运用还是意境营造方面,既生动传神又简练清澈,深得传统意味。田雨霖先生生于吉林,长于北京,13岁开始师承王雪涛先生,更得齐白石、陈半丁、汪慎生、李苦禅等名师教诲,深受京派花鸟画传统的熏陶,因此对传统花鸟画、山水画的技法用功很深,在运用传统绘画中的线条、水墨方面灵活多变、驾轻就熟。中国传统绘画艺术不是一种纯意象的行为,也不仅仅是一种色彩的铺陈,笔底的功夫非常重要。如果笔底功夫不扎实,甚至放弃了传统的线条和水墨处理,既失去了中国画的本来面目,也很容易漏出破绽来,经不起大众的法眼和时间的检验。田雨霖先生的花鸟画,无论是大画还是小画,绝无肤浅和马虎之处。尤其是大型花鸟画,几十种花卉铺陈在一起,场面很大,繁华尽显,但任何细小环节都很精到,哪个局部都不露怯。这乃大家之所为。看田雨霖先生的花鸟画,一种突出的感觉,就是画风很正,传统意味很足,完全没有因功底不深而露出的肤浅,更没有那种因为技法和意境上的刻意求新而带来的乖戾之气。
其次,他在营造意境上也深具传统底蕴。中国传统绘画,文人意味很浓,讲求意境的和谐与清雅,追求内心的宁静与吉祥,看了总能使人觉得身临其境,或产生联想,获得精神上的愉悦。这是中国传统绘画艺术的独特魅力和文脉所在。而不少当代中国绘画,似乎越来越失去其欣赏和阅读功能,越来越变成某种文本的解读和意念的解构。特别是一些人把西方艺术中的对立、反差与冲突概念引入到中国绘画艺术中来,企图通过表达内心的矛盾和冲突以求心灵上的解脱。这究竟是不是中国绘画艺术的现代化,众说纷纭。但我个人认为,如果放弃了中国传统绘画的独特表现方法和艺术意境,隔断了传统艺术文脉,想必不是一种有意义、有生命力的创新。田雨霖先生的花鸟画,无论是取材、构图还是色墨之处理,都深得传统技法和意境营造的精髓,丝毫不离人们对中国传统绘画艺术之理解和欣赏习惯。他的画,好看、耐看,无论何人何时何地以何种心境,看了他的画,都会得到内心的愉悦和精神上的超脱。因为有了这种深厚的传统功底,所以他的路走得正,也越走越宽,达到了超越时伦的艺术境界。
但田雨霖先生在花鸟画创作上的探索,绝不仅仅局限于对传统技法的继承,他在创新上下的功夫更对当代中国花鸟画创作有启发意义,也更值得我们赞赏。
一是强化了中国花鸟画的空间概念。空间概念对传统中国花鸟画创作来说,向来不为人们所重视。把空间概念引入到花鸟画中来,有不少人持不同看法,认为这种近乎写实的花鸟画,会失去意象功能。但田雨霖先生着力在这方面进行探索创新,让我们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。他把传统花鸟画元素放在大自然背景当中去重现,着力增强花鸟画的意境纵深和立体感,还花鸟画以自然意味。看田雨霖先生的画,总感到仿佛置身于自然美景之中,画面鲜活,化境缥缈,目力所及,伸手所触,耳边所绕,莫不是活生生的花鸟虫鱼和悠扬的天籁之音。有人说,当前中国花鸟画不乏技法娴熟、构图优美、意境深远的佳作,但鲜有创新之作。原因就是不少画作过于传统,没有新东西,缺乏新气象。田雨霖先生通过增加画面的空间处理,深化了意境,增强了视觉穿透力,丰富了想象力,使其花鸟画具有鲜明的时代气息。
二是大胆学习借鉴西方油画对色彩的处理手法。他曾于1988年至2004年移居加拿大,悉心研究西方油画对色彩的处理手法。受其启发,他把油画的色彩表现手法运用于中国花鸟画创作,增加色彩的丰富程度,增强色墨之对比,大大提高了中国花鸟画的表现力。画面鲜艳繁华,目不暇接,一花一卉都逼真透亮,一木一草仿佛翠绿欲滴,给人以赏心悦目、难抑冲动之感。也有人认为,色彩过于艳丽、过于繁杂,会显得有些俗。但正是这种对色彩的大胆运用,增强了中国花鸟画的表现力,克服了传统花鸟画色彩过于单调的短处。那种繁花似锦、富贵荣华的气象,那种万物和谐相生的勃勃生机,寄托着人类的美好向往和追求,既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灵愉悦,又不失传统花鸟画淡雅清幽的意境美,极具审美功能。这种在水墨基础上通过使用复色以增强表现力的探索,无疑是对当代中国花鸟画的一个有意义的创新。
不过最显他的功力、风格,也最具震憾力的,还是他的以花卉为主的大型画作。传统花鸟画多以一花一草、一竹一木为表现对象,即使是多种花鸟,也是小格局,鲜有大型画作。也有一些大型花鸟画,多是艺术家们的应景之作,由于缺乏整体风格和意蕴,难求艺术上的价值。田雨霖先生积数十年的艺术功力,探索创作大型花鸟画作,通过把握花鸟在自然生态中和谐相处的内在联系,以花鸟在自然状态下的“真”为气韵,重现花鸟虫鱼的自然生态,特别是赋予了柔美的花卉以阳刚挺拔之气,使得整个画面有骨有魂,景物多而和谐,画面阔而不散,浑然一体,气象万千。他为北京兆龙饭店创作的《松梅云海图》、为五洲大酒店创作的《露华春浓》、为人民大会堂创作的《祥瑞图》,以及最近为画展而创作的《天娇》等,都是足可传世的巨幅力作。
田雨霖先生的大胆创新,形成了他鲜明的艺术风格:大写意、小写意与工笔相结合,传统水墨与油画色彩相融合,花鸟虫鱼与自然山水相协调,繁华之中见清雅,画面正气充盈、祥瑞洋溢,生机勃勃、赏心悦目。特别是他始终坚持文人画与大众化的有机结合,不刻意表现深奥的哲理,不刻意营造晦涩难懂的意境,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。雅,因为有文人意味、有传统美感;俗,更容易为绝大多数人所欣赏和理解,避免了曲高和寡。田雨霖先生的艺术实践也很好地印证了一个道理:艺术的源泉来自人民,只有始终坚持为大众服务、得到最广泛认可的艺术,才是最有生命力的艺术。如果艺术完全变成艺术家自家把玩的东西,那么就必将失去了发展的原动力。
创新是艰难的,但不创新是没有前途的。田雨霖先生在中国花鸟画方面的创新,为当代中国花鸟画创作开辟了新路径。他所达到的成就,也使我们看到了中国花鸟画未来广阔的发展前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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